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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袁是我的学生,大学时候我带班的班长。学的国际贸易。当今社会挺有意思的事情,就是学什么专业不见得做什么工作。毕业没多久的小袁考取了教师资格证,目前在一家小学当老师。
平时偶尔我和他也打打电话,聊一些他的工作,相互分享下生活,吹吹牛,日子也不算太平淡。
这一天正上着班,他给我打了个电话:喂,老班,忙啥呢?
我刚烧了开水,平时我喜欢喝浓茶,茶叶就多加了些,此刻的我正一手拿着烧水壶,一手接着电话:没干啥,还在办公室上班呢,能干啥?我追了一句。
老班,我要结婚了,您今年十二月有空吗?他单刀直入,问我。
小袁的对象我见过一面,那是他们处了一年多,小袁专门来找我玩,实际是让我帮着看看眼的。那女孩长相好看,性格开朗,待人处事很有礼貌。
我把手里的壶放下,查了查月历牌,月历是对接单位送的过年的那份月历牌,一般都是企业介绍加年月日之类的,有的也会加上黄历那种。
我,有空有空。我确认那是个周末,和他关系也不错,毕业的时候,和他流着眼泪依依惜别的时候,也曾说过他结婚我必去,最差也是钱到礼到。
好来,老师那就这么定了哈,到时候你坐高铁,车到济南西,我去接你。
好的。一壶热水倒进了茶杯里,溅起一点水花,一时间茶香四溢。
老实说,我不怎么爱出席正式场合,一个是自己比较胖也比较油腻,不上相也懒得出面。再就是自己也没太有正式的衣服,于是翻箱倒柜,倒柜翻箱的翻了好久衣柜。也没有找到太好的衣服,只有一身高仿的蒙口的羽绒服还算可以,其他的要么太丑,要么更丑。
管他呢,我去了就是客人,何况我是他老师,去就对了。我心里安慰自己。
于是在楼下的超市换了百元大钞,用红包包好,写了名,经常参加婚礼的过来人都知道,给人送红包,写什么祝福语不重要,名字最重要,写多了也没人看,还很累。
约定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,那天天气不错,三个小时的高铁,二等座,睡睡醒醒,醒醒睡睡恍惚间就到了济南西站。
小袁自打我上车就开始给我联系和沟通,很顺利,根据提前沟通好了的事宜,我出了高铁上电梯,出了电梯,小袁就在门口等着了。路上一路的寒暄。他表达了我去参加他婚礼的谢意,我表达了能参加他婚礼的荣幸。
两三句之间,我就到了小袁家。家是一个老式的教师居民楼。我学问不算太大,单光看名字园丁村,就判断应该是个教师楼。
小袁家里,有几个小袁的发小在忙活。对于我这个老师很是尊敬。打完招呼,很快也就走了,似乎是对老师有些敬畏。
小袁和我打完招呼之后,也招呼着出去了。
于是坐下喝茶,小袁的爸老袁有些拘束,和我聊着聊着,总是有些紧张,不停地笼他自己本不多的头发。
很快小袁的妈回来了,一看就是个爽快人,一边倒水一边聊天。连珠炮似的话,我都没有几句话可以插进去。于是我有些拘束,也开始笼着自己的头发。尽管我的头发不是特别少。
说话间,小袁回来了,腋下夹着自己的婚纱相册,让我看看,大红喜字很是扎眼。看了一会,小袁说老班,走吧,简单吃顿便饭。
说走就走。确实是走着去的。饭店离着他家不远。轻车熟路上了二楼,应该是很熟的样子。但是便饭不是简单的样子。汤汤水水的几个碟子几个碗的。
找来几个亲戚朋友,大家寒暄着。突然我发现有个小伙在直勾勾看着我,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。我有些怀疑他看我的初心。突然我顿悟了,他和我穿的一样的羽绒服。
可能是我和他都虚心呢。毕竟正品衣服很贵,我这就是件高仿,他的是不是高仿,我不知道。我觉得他想的和我一个样,生怕对方是真的,自己是假的。
这样就尴尬了,我就这么一件,他可以回家换,要是他羽绒服确定是正品,到时候就是两衣相争,正品胜。
好在衣服不是今天的重点,于是大家相互认识下,有小袁大哥老张,有小袁朋友刘,王,李的。说明天接亲的头车应该是奥迪。相互分着工,扯着闲。
这时候,我们的朋友林鹏飞打电话来了,问问我,他什么时候来。
林鹏飞是比小袁低两级的班长,也是我带班的学生,共同的班主任让他们成了好朋友。鹏飞家是家族企业,百万以上的车有几辆。打电话来无非是需不需要他的车出点力,不出的话,他就随便开个车来。需要的话,需要啥车他就开啥车。
于是饭桌上我就把小林的意思说开了,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,似乎是给滚烫的油锅里加了水,瞬间热络起来。
最后大家一致决定,还是开那辆快200万的那个宝马吧,不需要在车队,在前面做引导车也可以。
鹏飞爽快答应,告诉我两个小时左右到。
吃过饭,就分配我的房间了,一个连锁酒店,中午喝多了,不胜酒力的我倒头便睡。
四五点钟我醒了,准确的说是电话把我叫醒了,鹏飞到了,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那辆价值不菲的黑色宝马车。
于是,晚上继续吃饭。鹏飞来了,车就到了我们也就加入了迎亲的队伍。
于是晚上的宗旨就是饭多吃,酒少喝,不要耽误明天的事。
早晨五点多,一挂鞭炮之后,热热闹闹的小区里,开往长清的迎亲车队出发了。
我、鹏飞和小袁的表哥在前面带路,就像旗帜一样在队伍前列,时而快时而慢。担负着小袁婚礼领路人的我们感觉责任重大。
小袁的表哥是个警察,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和我们聊天很快进入状态。一心可以多用的他一边聊天一边把路安排的很妥当。
一个多小时的路程,因为接亲不能走回头路,所以精打细算。好在我们出色完成了任务。
去到新娘家,我和鹏飞没有下车,在车上缓会。鹏飞说自己也跑过婚车,是给钱的那种。我说你真的很给面子。
鹏飞说,自己朋友没啥说的,老师你饿了吗。
我说,还可以。
鹏飞说,走着,去吃水饺,他们忙他们流程,我们吃我们的。这流程我熟。
鹏飞临下车掐灭了烟头,还拿了个保温杯,点了几粒枸杞,看我有些愣神。
他笑了笑,说,平时得多注意保健,保健,别太晚了。
我和他去客厅,饺子已经端上桌,有几个司机和工作人员已经在吃了,鹏飞和我去了也不约束,端了盘吃了起来。
吃过了饭,去看了看小袁的迎亲流程。小袁正在给自己的老婆小赵一板一眼读爱情誓言,他一边读,大家一边起哄。
闹了一会,小袁和小赵,这对新郎新娘吃饭休整。小赵看到我了,给我打了招呼,给我说感谢小袁恩师不远千里参加婚礼。
然后就是回去,一路上很是顺利。到了小袁楼下新房,我们没有上去。那个和我穿一个羽绒服的伙计换了衣服,可能他的也是高仿的,或者只是不让我太尴尬。
鹏飞从几个婚车司机边上走过,坐进车里,给我说这些个司机羡慕小袁两口子,都是老师,这辈子不用愁了。
鹏飞煞有介事地说,这些人,他们的眼界也就决定了他们的高度。在他们眼中老师、公务员、医生还是最好的职业。
我知道,在鹏飞眼里可能出身不重要,眼界最重要。可是在井底的青蛙看不到蓝天的浩瀚,不知道是不是青蛙的问题,可能只是青蛙的可悲。
再往后从后门进了婚宴大厅,和朋友们聊着天,看婚礼仪式,一起吃饭,新郎新娘敬酒。一切流程顺顺利利,一家人和和美美。
散了酒席,和小袁两口子告了别。鹏飞拉我去了西站坐车。在西站门口,他和我聊了两句,然后他开着这辆价值一套房的车也走了。
我还是有些醉意,打算上车休息下。一会来了电话,小袁打来的,说老师你走了吗?
我说我走了。有啥事吗?
小袁似乎有什么事想说又说不出来,没事,就问问,路上注意安全。
我说好的,到家给你电话。
他说,好的,挂了电话。
我说,好的,挂了电话。
要上高铁了,我伸伸懒腰,手往羽绒服的口袋里找找身份证。突然我碰到了去的时候带的红包。它完整的躺在我的羽绒服里。
我突然有些石化了,也顿悟了。
刚下高铁站,我没给。在他家,我没给。去吃便饭,我没给。迎亲前,我没给。去酒店,我走的后门,没有给。哎呀哎呀,好尴尬。
没事没事,我是他老师,我之后给他发过去微信红包。人嘛,总有疏忽的时候,会谅解我的。顿时我又感觉自己可以了。
我拿起手里的红包,看了起来。红包封面歪歪斜斜写着我的名字:常有理。